吏部尚书、冥界少司命颜庭芳大人的车驾在空中疾驰,直接穿过一座座高山和河流,这也是做鬼的好处,能几乎直线的向目的地驶去。仪仗队赶不上全速的少司命马车,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颜庭芳也没时间在意一贯的排场了,她现在需要的是速度和时间。
每次穿过不同的东西,马车车身都会抖动,但过快的速度好像放大了这种抖动。马车里面的颜大人颠得有点难受。没事,还可以忍,颜庭芳这样想到。此时颜庭芳的思绪也如这马车一样静不下来。颜庭芳在预测着电话对面的各种情况,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知道可能会有这一天,大慈大悲的地藏王菩萨不是这样告诫她吗?第一次官吏考察见到他时除了惊喜外自己不也是有这种预感吗?可是这一天也太快了吧,太快了。李辰逸还不知道她是谁,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要结束了吗?还有十分钟,还有十分钟就能见到他了,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
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对那个女人说了情况之后,只听到电话那边连连回答道:“马上到,我马上就到。”但一看电话归属地,是重庆丰都的号码。等她来到这恐怕一切都晚了。夏莉只感觉李辰逸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她感觉得到李辰逸在努力呼吸着,但也感觉得到李辰逸的手越来越凉了。她心疼的抱着李辰逸,轻抚着李辰逸的额头,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叮铃铃叮铃铃”清脆的铃声从梨园的一端传来,夏莉向那边看了看,没人啊?但是那铃声却越发响亮。发声之处好像离夏莉越来越近。现在太阳也就刚刚探头而已,鸟儿依然在枝头等着阳光,草地依然散发着寒气,梨花的清香依然没有散去,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梨园呢?就在夏莉这样想时,铃声响处吹来一股冷风,冷风裹着梨花瓣向夏莉袭来,夏莉下意识的低下头护住李辰逸。等她抬起头时,一辆巨大的马车停在了夏莉面前。马儿喘息着,晃着头,脖子上的玲儿叮当作响。这是真的马车吗?夏莉可以看到马车和马车上雕着牡丹和莲花的栏杆,绣着双头凤凰的帘子,也可以看到旁边梨树枝穿过了马车而不是被撞得粉碎。很明显这不是人间的车。
夏莉静静的看着这辆车,到底是应该害怕还是期待呢?刚刚的祈祷有效了?可是距离那个电话结束还不到十五分钟而已,这么快的吗?只见车内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拨开了金色绣双头凤的帘子。一个女人缓缓出来。如何形容夏莉看到这个女人时的第一感觉呢?肤如凝脂,面如桃花,含情脉脉,杨柳细腰这些词一股脑的出现在了夏莉脑中。那女人著红白汉服,白色的发带随风飘舞,金步摇随着那女人的脚步而晃动着,她腰间的佩玉发出犹如乐曲般清脆的声响。原来汉服可以这么美!真想买一套来试试,真想叫汉服社的人来这看看人家学习一下……夏莉就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她完全忽略了颜值这一重要因素。
那女人踩着仆人搭的小梯下了车,对仆人一挥手,马车又呼啸而去,卷起一阵梨花。
铃声在耳边渐小,夏莉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希望她就是祈祷的救星。那个女人先开口了:“你看得到我?我看你的视线一直汇聚在我身上。”
夏莉点了点头。那女人叹了一声说:“好吧。趁着阴气未全部消退,我要化为实体,请不要惊讶。”夏莉再次点了点头。
一股强风平地而起,风裹挟着梨花在那女人身边飞速的转着,又有好几股风从梨园其他地方吹来,带来了更多梨花。这些梨花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就像围绕那女人一堵墙,夏莉已经快看不到那女人的脸了。不知是不是受风的影响,地上的枯枝也向那女人聚去。但马上那堵梨花墙散开了,女人还是那个女人,只不过不同的是她穿着和夏莉一样的衣服。梨花纷纷落下,那个女人恍如仙女般向夏莉走来。夏莉不禁想,我穿成这样也能这样美吗?
那个女人来到俩人身边,在李辰逸旁蹲下。李辰逸的气息更加微弱了,已经听不到呼吸声,只是胸口微微起伏着。那女人拿起李辰逸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两行热泪流了出来。那女人喃喃着,虽然小声,但离夏莉这么近,夏莉都听到了:“已经无法避免了呢!一切都要开始了,菩萨说得对,你的劫数还没有尽啊!老天就这么不可怜好人吗?”
两个女人都流泪着。那女人把自己的手放到李辰逸额头上,默念着什么咒语。夏莉已经看过李辰逸念咒语了,但是和李辰逸念的表情完全不同,这个女人念的时候止不住的流泪,难道这个女人不是在救李辰逸吗?为何她念的每一声都感觉如此不情愿?如此的痛苦呢?这咒语,好像招魂曲——“魂兮归来!”
仿佛一扇大门随着那女人的咒语被缓缓打开,一股暖流从门后冲了出来,夏莉能感觉到李辰逸从胸口到手逐渐温暖起来,呼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平稳而有力。许久,李辰逸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正在拭去泪水的夏莉,夏莉说道:“你终于醒了啊!”
李辰逸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我活下来了。”
刚昏迷时,李辰逸好像掉到了无边黑暗的地方。没有一丝声音,只有无边的寂静,连自己的心跳也慢慢淹没在寂静中。但就在那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刻,耳边出现了祈祷的声音。自己的心脏放出了光,随着声音变大,越来越亮,最后李辰逸被刺得睁不开眼,等到睁眼时,已经是在夏莉怀中。
李辰逸站了起来,“看来那女人的咒语十分有效。”夏莉心里这样想。李辰逸看到了已经站起身来背对他的颜庭芳大人。颜庭芳大人的黑色长发在裹着梨花的风中摇曳着。
“对不起颜大人,还要麻烦你来救我。我本不应该打扰正在参加重要会议的你,我恐怕已经耽误你的大事了。”李辰逸单膝跪地,满怀歉意的说道:“我愿意接受颜大人的惩罚。”
“你刚刚叫我颜大人?”颜庭芳惊讶的转过身子。李辰逸看到了颜庭芳红红的眼角。她刚刚我为哭了?!不是吧,颜大人虽然对自己很好,刀子嘴豆腐心,但是为我而哭还是很奇怪。自己不就是颜大人的下属吗?
“当然是颜大人,我不是一直这么称呼你吗?”
“你没有想起什么来吗?就在我为你治疗之后,你没有想起一些遥远的事情吗?”
“遥远的事?额,好像没有,我只觉得我现在浑身都是力量,和我刚刚昏迷时的情况完全不同,甚至和我没有昏迷之前也完全不同,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是大人把你的力量传给我了吗?”李辰逸想到了平时看的仙侠剧情节。只要把内力传给患者,内伤外伤无所畏惧。
“啊?这……唔,我明白了。”颜庭芳叠起手臂放在了胸前,恢复了颜大人的威严。眼神中重燃起了那种至上权利的光芒。夏莉突然觉得颜庭芳好像变了一个人,看着一点都不亲切了。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传法力给你,为啥要传我的法力给你?还嫌自己不够痛苦吗?我只是唤出了你本来的力量”颜大人这样说道:“你确实耽误了我的大事,而且为了能在白天救你,幻化为实体确实消耗了我不少功力。就因为你不听我的叮嘱,强行用自己还驾驭不了的法术,害得上司损失了那么多东西,你该当何罪?!”
“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李辰逸恳切的说道。
“其实,这件事是我……”夏莉还没说完,就被李辰逸一句小声的“闭嘴”打断了。
“哦!你们俩什么关系?”颜庭芳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好奇的问到。
“我和她不认识,她就知道我叫李辰逸,仅此而已。”李辰逸连忙回答。
“李大人你还真厉害啊!陌生的美女都能被你吸引到身边让你膝枕,啧啧啧,你是磁铁做的吧。”颜庭芳对着俩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夏莉看着颜庭芳的眼神,感到了颜庭芳的一股醋意。她……是在羡慕我吗?
“大人别开玩笑了,下官无地自容。”李辰逸恳求颜庭芳到·。夏莉看到李辰逸耳根红了。
“算了,先不管你俩了。”颜庭芳叹了一声,接着严肃的说道:“你没有忘记你的任务吧,可有进展?”
“已经有进展了,下官这就汇报……”
一对路过的情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辰逸和站在李辰逸前面一脸严肃的颜庭芳。对于这对情侣来说,本来打算来看盛开的梨花但梨花一夜就不知所踪,这已经够郁闷了,要是再遇上神经病,那么这次赏花除了扫兴外还有一丝危险的成分了。
额,八点后的梨园已经是公共场合了。颜庭芳挥了挥手,对李辰逸说道:“明天再跟我说吧!要事还是找个更好的地方来说。你现在先回去休息。明天傍晚八点,你们学校的书香咖啡厅见,来那里跟我说吧。”
“是。”李辰逸恭敬的回答。转回头对夏莉一笑,说:“结束了,走吧。”
“咳咳,李辰逸你先走,我和她还有点话要说。”颜庭芳闭着眼说道。
李辰逸想对颜庭芳说什么,但最后也没说出口。他只能回头看看夏莉,眼神中充满同情和鼓励,那一刻仿佛生死离别。他说了一声:“小心”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莉突然紧张起来。颜庭芳站在夏莉不远处,低着头插着腰。而夏莉则捏着衣角,忐忑不已。俩人就这么沉默着,梨花从俩人中间轻轻飘过,气氛越发尴尬。
“那么,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夏莉想赶快走,她完全不想在这气氛中多待一秒。
“等等,我有事要说,看着我。”颜庭芳用手蒙着左眼,睁着右眼抬起头看向夏莉。
“看着你?为……”夏莉还没有说完,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怎么说呢?感觉自己的眼睛被那女人的眼睛捕获了,夏莉的视线从与那女人的视线接触那一刻起,就像两块磁铁一样紧紧吸在一起。夏莉一时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和那女人默默对视着,那女人的右眼,好像在对夏莉说着什么,像是在夏莉的耳边轻轻安慰,诱惑,命令,甚至威胁?那女人的瞳孔中拉开了一条缝,慢慢越扩越大,黑色的瞳孔变成血色的瞳孔。那一刻,夏莉身边都暗了下来,俩人中间的梨花仿佛凝固在了空气中。
“结束了。”那女人对夏莉这样说道,闭上了右眼。再次睁开右眼时,黑色的瞳孔又恢复了正常。俩人之间的梨花又正常的飘落着,仿佛那女人按下了遥控器上“继续”的按钮,一切又继续了。刚刚时间静止了吗?刚刚发生了什么?夏莉大口的喘着气,瘫坐在草地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夏莉质问那女人。
“没做啥,这不会对你有啥伤害,也不浪费你时间。我对李辰逸也做过这样的事,他现在也活的好好的,你没必要担心。”
“那到底是什么?你好像在问我什么,就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刚刚在问我什么?”夏莉对那个回答不是很满足,追问到。
“好吧,具体就是——我在问你的灵魂,你前世是谁。就是看看你上辈子是干啥的。”
“哈?”
“可惜,我啥也没有看到。你和某人还真是很像呢!我对你有点兴趣了。”
夏莉还想继续追问,但颜庭芳接下来说:“叫颜庭芳,我们明天下午七点去书香咖啡厅见面怎么样?我知道你肯定有许多事要问,我会回答你部分问题的。怎么样?”
夏莉只能点了点头。
“那么我也有事,我先走了。”颜庭芳的语气中出现了久违的温柔和亲切。当颜庭芳走过夏莉时,夏莉闻到了梨花的香气。嗯?梨花香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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